研究物理學的人相信整個宇宙共享同一套運行法則,而愛好和研究葡萄酒的人們也在“葡萄圈”里發現了指引人生的“葵花寶典”。孔子尚且不恥下問,咱們向葡萄取經,不丟臉!
1. 葡萄香自苦寒來
作為太陽的忠實信徒,葡萄樹棲息在地球上的南北緯30度至50度之間——那里陽光豐盛而不灼熱,是葡萄樹最理想的居所。不過,葡萄樹對于陽光的需要與對溫度的需要可不成正比。我們只要稍稍留意一下各個葡萄品種的產區分布,就不難發現,對于同一葡萄品種而言,氣候寒冷的產區出產的葡萄酒品質往往要優于氣候溫熱的產區。先看赤霞珠(Cabernet Sauvignon),最優質的赤霞珠葡萄酒出自相對“高冷”的法國波爾多(Bordeaux),而非溫暖的澳大利亞。再觀白詩南(Chenin Blanc),任憑其在南非風生水起,味覺挑剔的葡萄酒大師們卻仍舊更鐘愛它的老家——盧瓦爾河谷(Loire Valley)。即便是在同一產區,同一村莊,甚至是在同一座山坡上,這種由溫度造成的優劣之別依然存在。坐落在同一片斜坡上的蒙哈榭園(Montrachet)與巴塔-蒙哈榭園(Batard-Montrachet)雖然僅有一條田埂之隔,但地勢較高、氣候較涼的蒙哈榭園與后者在名聲上的差距,恐怕不止十萬條田埂。
當然,要成就一款偉大的葡萄酒,不僅要“寒”,還得“苦”。不知這世上是否還有和葡萄樹一樣嫌富愛貧的異類,愈是貧瘠的土壤,它的根向下扎得愈深,結出的果實風味愈濃郁,釀出的葡萄酒滋味愈豐美。從前,總是聽說某某企業家或是成功人士,雖然腰纏萬貫、富可敵國,但卻依然保持著十分簡樸的生活方式。當初只是覺得這是一種富而不驕的美德,但如今結合葡萄樹的例子看來才發現,在通往卓越的道路上,吃苦并不是可有可無的主觀選擇,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客觀需要,是旺盛生命力的重要來源。
2.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優質的葡萄果實來自于葡萄樹的刻苦修行,靠的是千錘百煉、琢玉成器的儒家精神,但葡萄酒的釀造卻反其道而行之,崇尚起順其自然、無為而治的老莊哲學來。
與其他熱衷于提高產量的現代農副業不同,在法國乃至全世界的葡萄酒產區,釀酒師們都對低產的純天然葡萄青眼有加,“低產”甚至成為酒莊自我標榜的一個由頭。通常,低產的葡萄能夠凝聚更多的糖分和風味物質,是釀造出“神之水滴”的先決條件。好的葡萄經過進一步篩選、去梗,方可進入發酵環節。這一過程如采用人工培育的酵母菌,釀酒師便可以人為地選擇和控制葡萄酒的風味。但現在葡萄皮上寄生的天然酵母似乎更受到歡迎。這種發酵方式聽憑自然的擺弄,結果或成或敗,完全不可預見,正是這份讓人百爪撓心的不確定性帶來了更多的可能與驚喜。在接下來的釀造過程中,更為輕柔自然的人工壓帽方式勝過了簡單粗暴的機械淋皮,而最后釀成的葡萄酒常常不經下膠和過濾,直接裝入瓶中,以保留葡萄酒中更多的天然風味。
在釀酒過程中,人因為工具的進步而獲得了更多的主動權,甚至有了對自然發號施令的能力,但釀酒師們卻懂得退讓,懂得收斂,懂得控制膨脹的自我,給大自然留一點發揮的空間。老莊中的“不為物先”大概就是如此吧。
3.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
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談及參禪的境界時,禪宗七祖青原行思如是說。其實,品酒如參禪,每一滴都是不同的境界。
初遇時,紅色的酒,渾沌的香,酸中帶澀的酒精味道;再相逢,色若天鵝的眼睛,香如深夜未眠的曇花,輕輕一吻,耳畔似有盈盈笑語;再一吻,仿佛腳步輕輕,行在晚秋的森林;千帆閱盡后,酒仍然是酒,我仍然是我,風云既定,水波尚清。(文/ Soph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