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羅曼尼·康帝

菲利普·克勞代爾（Philippe Claudel），一名在羅曼尼·康帝酒莊（Domaine de la Romanee-Conti）的矚目光環下成長起來的法國作家兼導演，他對酒莊發生的傳奇故事洞若觀火，對其葡萄酒創造的傳奇深有感觸。本文將與您分享他童年時期對羅曼尼·康帝酒莊的印象以及他對這種“傳奇之酒”的理解與詮釋。

作家的文筆飽含深情，將他兒時的記憶生動地浮現在讀者眼前。“傳奇之酒”背后的秘密將為您娓娓道來：“真正的好酒誕生于樸實無華，卻能參透人生；盡管能把你與過去相連，讓你與夢想對話，但卻是一種難言之美。”

  羅曼尼·康帝——回憶中的童年    “我打小就知道羅曼尼·康帝這個名字。那時候，我每周四都會跑到康帝酒莊附近的臺階小路上玩，一直玩到精疲力盡。當時，這條小路由一個叫朱爾斯·奎賽爾（Jules Guinsel）的人負責維護。朱爾斯平時是一名普通的修路工，偶爾他也會去偷獵。到了炎炎夏日，他喜歡在胡桃樹蔭下午休，絲毫不顧忌死神的存在（我們當地迷信說死神也很喜歡這樣的陰涼地方）。我們這些小孩很調皮，經常會捏個小泥團朝他那張大的嘴巴扔去，而往往這時侯他還在呼呼大睡，也許他正在做著肥兔或鷓鴣配美酒的美夢呢。

沒錯，當然要提葡萄酒啦，因為這可是朱爾斯人生的另一半！事實上，除了喝酒，我從未見到過他吃東西。他的藍色粗布袋里總是裝著四五瓶酒，用苜蓿草塞得嚴嚴實實，既防碎又隔熱。他酒癮很重，喝起來也很豪爽，暢飲之后往往醉得迷迷糊糊，這時候他就會吹起口哨。我現在還記得那個聲音，總是一個調子，有點像19世紀流行的低俗小曲，會讓人想起那個時代的畫面：仲夏夜，在鄉村咖啡館的遮雨傘下，和著音樂瘋狂跳舞的人群，那個時候是19世紀初，那個恐怖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就這樣，朱爾斯一口接一口地喝著，直到熱浪和酒精把他灌醉，他像爛泥般癱坐在路邊，眼神迷離，似乎欲哭無淚，嘴中還一直喃喃地念著，但是頭腦卻有些不聽使喚，他斷斷續續地念著：

一杯康帝，

此生愿已；

夢入天堂，

歡喜自知。

在沉睡之前，朱爾斯總是一遍遍地重復著這個小調，有時還耍耍花腔，偶爾還會自顧自地大笑，但雙手卻一直緊緊地抱著他那空空如也的藍布袋。

那時，我大概7歲，正處于對所有趣事尤其是傳奇感興趣的年紀，一本連環畫就可以把我迷得神魂顛倒。而對我來說，羅曼尼`康帝就是一個傳奇，它的名字一直都蒙著神秘的面紗，這份神秘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想與人分享，甚至都不愿提及。只要讀一讀這個抑揚頓挫的名字，我就會回想起那炎夏的烈日，朱爾斯古銅色的臉龐，清新的青草青果，嘶鳴的蟋蟀以及叮咚的清泉……

直到后來，我才真正理解了這個名字背后所蘊含的極大魔力。雖然這時已經距離童年有些遙遠了，但是童年的經歷依然成為了那個傳奇的一部分，它同樣值得懷念。如果失去了懷念和傳奇，我們還怎么活下去？

羅曼尼·康帝——藝術中的傳奇

羅曼尼·康帝酒莊的葡萄酒往往堪稱傳奇，尤其是在那些偉大的年份里。而最讓我吃驚的是，這些“傳奇之酒”有能力讓我們知道真正的好酒能把你與過去相連，把記憶中的印象融為美酒的一部分，所以美酒常常得到無與倫比的榮耀。不過，對這些美酒來說，榮耀似乎也并不重要，因為這些酒就如崇高的藝術一樣，曲高和寡。因此，圍繞著羅曼尼·康帝的這些傳奇故事，不管是其起源，還是其延續，抑或是其神話般的釀造秘密，都化作了滴滴酒液，點亮了每一款葡萄酒。當品嘗這些佳釀時，這滴滴酒液將向你低聲訴說這傳奇的涅槃，讓全世界領略這藝術里的傳奇。

當你在沃恩（Vosne）漫步時，你會被這里的平實與簡樸感動。緩緩的斜坡之上零星分布著一些小村莊，滿坡的葡萄園將它們環抱。在這里，不管是房屋的樣式，或街道的布局，抑或是葡萄架的間距，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的簡樸和低調。而酒莊就是把這毫不起眼的一切全都融入葡萄酒的幕后推手。你可能永遠也想象不到，那些絕世佳釀就出自那條名為Derrierele-le-four的窄巷盡頭的簡陋大門里。樸實無華中誕生的最璀璨的美，說的就是羅曼尼`康帝葡萄酒，絲毫不沾“名”門之氣。

顯然，這里誕生的“傳奇”與眾不同，因為它們追求的是升華的靈魂，樸實是它們的表面特征，豐富才是真正的內涵，它們是那么端莊，那么威嚴。歷史告訴我們，沒有什么事情比夜郎自大更可怕，當勝利的號角在耳旁吹響時，樸實的個性常常被很快遺忘，但是，這里卻永遠也不會上演這樣的劇幕。

羅曼尼·康帝——酒中人生

酒如人，人如酒。然而，到底是誰造就了誰呢？羅曼尼·康帝將給你答案。葡萄與智慧的神秘聯姻不正體現了果實與人類的相互依存嗎？當然，我們也不能忘記那不可名狀的風土的影響。為了弄清葡萄、智慧與風土三者之間的關系，我們有必要越過居住區，爬上那100米高的小山坡，去親臨那些奇跡誕生的地方。只有到達這里，你才能體會到人類在葡萄酒釀造中是多么的偉大。不管是在羅曼尼·康帝園、塔希園（La Tache）、羅曼尼-圣-維望園（Romanee-Saint-Vivant）、李其堡園（Richebourg）還是在更遠點的依瑟索園（Echezeaux），所有的秘密都可以揭開，一切都離不開人類的努力。說到底，這里就像一個花園，也僅僅是一個花園，不管是關閉，還是開放，一切都受人類的影響。

在這片狹小的土地上，盡管每家酒莊的釀酒葡萄都是黑皮諾（Pinot Noir），但是其葡萄酒的風格卻大相徑庭。即便是呼吸同樣的空氣，共享同一片天地的相鄰酒莊也抹殺不了葡萄酒的百樣風格。這不禁讓人感嘆人生百樣，葡萄酒亦百樣，因為只有平靜的內心和活躍的思想才能為這些絕世佳釀插上騰飛的翅膀。而羅曼尼?康帝葡萄酒就是這樣的絕世佳釀，它是人中龍鳳，酒中瓊漿。

說起羅曼尼·康帝這種稀世佳釀，從人們談論它的口氣中你便能略知一二，或遺憾，或驕傲，所有的這些都取決于談論者是否擁有或是品嘗過它。然而，少不等于精，但是精卻是少的必要。就是那么小小的一瓶葡萄酒承載著全世界專業人士嚴肅而又苛刻的目光，因此其品質絕不僅僅要最佳，而且必須精妙絕倫。為了達到這樣的標準，從葡萄園耕種的每一個微小細節，直到最后的裝瓶封口，每一個過程都猶如標準模板一樣，必須絕對的規范。“點石成金”就建立在了葡萄酒釀造藝術學上那些不成文的規定之上，這些規定在任何地方都必須踐行，似乎旨在要到達那近乎神秘而又完美的宇宙極限。

羅曼尼·康帝——無言之美

然而，要描述這樣的稀世佳釀又是何其的困難。對我來說，葡萄酒就如音樂一樣，似乎超越了言語表達的極限，沒有任何言語能完美的闡釋它，因為它本身就是言語，只不過恰恰是那最平實的一種罷了。這種言語猶如那輕輕的一聲嘆息，僅僅來自那些品嘗過的人的內心深處，無法與人分享。在我看來，葡萄酒往往超越了句法，融匯了情感，能夠讓人重新領悟人性之美。它宛若戀人之間那炙熱的火花，來自于那驚鴻一瞥，剎那的回眸或淺淺的一吻；它仿佛內心深處的波瀾，來自于最終戰勝恐懼后的喜悅，恰似墜入飄渺仙境，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但又是那么的神奇。

事實上，當我的嘴唇第一次浸染上羅曼尼·康帝時，我全身都不由地發熱，續而恐懼顫抖，接著是狂喜，最后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的確是這樣，因為它滿足了我對它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幻想，它就如那把把我帶回過去的金鑰匙，讓我重溫舊夢，回想起童年里的修路工，想起他悠閑午睡時的臉龐，想起那首縈繞在我耳邊的歌曲，還有和著歌曲在我心尖翩翩起舞的人們。

所有的這一切就發生在那碰觸間，在那短暫的眩暈里，我發現了美，看到了真正的美酒模樣，看到了珍藏在內心深處，歷經時間磨礪和生活考驗的美，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美，一種縈繞心間的美，一種如逢甘露、如魚得水的美。羅曼尼·康帝葡萄酒就是這樣一種美酒，一種能撥開烏云，在電閃雷鳴間，直透你內心深處的美酒。它就是那階梯狀小道，把我與升華的靈魂對接，而它那絢麗而又真實的身影則永駐我心間。”（編譯/Kyle）